董啓章是朋友中學寫作的啓蒙老師,而我對他的認識只止於念欣老師的丈夫,還有一次在中大某個角落見過的一個長髮背影。曾經借了《天工開物.栩栩如真》,淺嘗幾頁後無暇細讀,便歸還原位。他寫什麽文學作品,什麽背景,一直是我尚未開發的荒地。這幾天,桌上的《衣魚簡史》呼喚我接觸一下這位作家,便隨心看了一篇《那看海的日子》,與董啓章同遊了一趟沙頭角海。
去年12月,我在香港本地遊,認識了一位沙發主人,也住進沙頭角三天,跟董啓章的生活有異曲同工之妙。他剛搬進去沙頭角,便背起背包、手握地圖進行歷史考察。走沙頭角公路到上禾坑造訪鏡蓉書屋,跟村長攀談瞭解村落歷史,凝望沙頭角海的白鷺啄魚、棲身紅樹林……
唯一不同的是小説中有一個身穿白色校服的女學生“黃練仙”,而我的真實世界有一個等待退休的沙發主人。沒有禁區紙,去不了沙頭角中英街,那是過客的遺憾。沙頭角沒有街市,要買餸就要去粉嶺聯和墟。沙頭角多是客家人,許多村民老早就移民到英國去開餐館,村屋都租給外人了。在這種偏遠得鳥不生蛋的地方,年青人想住下來需要一份寂寞能耐的胸襟和淡泊如水的心境,不知剛畢業的作者是怎麽能耐得住的。或許,作家總有一種與衆不同的精神境界吧!
作者聽村長說鎖羅盆村已荒廢,想走荔谷古道一探究竟。村民艾牛帶他走的路綫正是我去年行山走過的古道路綫—谷埔、鎖羅盆、荔枝窩、三椏、烏蛟騰。可惜路綫太長,他們走到荔枝窩已經是黃昏,便搭船回沙頭角。
我則一氣呵成,完成長途路綫,而荔枝窩今已打造為客家文化推廣景點,還建了個故事館呢。
誠如作者所言,鎖羅盆去過一次就夠了。這個結論,只要去過鎖羅盆的人自然會點頭呼應。
作者要離開沙頭角的那天,“練仙”帶他一起踩單車到新娘潭。那段羞澀的對話和兩人跳進潭水的不捨,濺出青春的水花。
有些事情只有某個年紀做才有味道,過了某個年紀才做就黯然失色了。去年帶朋友走郊遊徑尋新娘潭,卻老貓燒鬚迷路,走了很多冤枉路,最後要問人才到達傳説中的新娘潭。想到那些鬼故,也不敢走得太近。相信如今應該沒有人敢跳進潭水吧!作者當年和“練仙”二話不説跳進潭水的故事,或許就成爲絕唱了,也只能出現在小説的世界裏了。
董啓章在文字中夾雜了白話和書面語,寫得通俗自然,文筆風趣幽默,貼合沙頭角的風情文化。好久沒試過看文學作品看到笑出聲了,看來他骨子裡是一個有趣的人。他巧妙地把《再世紅梅記》經典對白融入文中,借花敬佛,暗示現實世界和“練仙”的分離和再遇也是有暗號連結。小説情節孰真孰假只有作者才知道,但是身爲讀者的我看得津津有味,把它當真又何妨?作品往往會反映作者某部分的生活經驗,純虛構的故事就缺少了一點靈魂。真正好看的故事就是取材個人經歷,在枝節上加鹽加醋,大肆編寫,虛實交替。我相信董啓章曾經踏足沙頭角,也走過古道,那些熟悉的地名和環境描述不是隨意編撰就能寫出一二的。看完《那看海的日子》,聞到本土的氣味,有一種形而上的共鳴。
文學不一定要寫得瑰麗堂皇才能扣人心弦,在平凡的生活中寫出質樸自然的筆跡,也能引人入勝 。文中提到黃春明的《看海的日子》,我還沒看過。或許,我也該花點時間拜讀台灣鄉土文學,說不定又和台灣的作家同遊另一個台灣的海峽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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